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玫瑰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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玫瑰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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遠離了娛樂圈的那些勾心鬥角和是是非非,今時鹿整個人,連帶著一顆心都平覆了下來。

難得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,偶爾發發呆,或者到處逛逛。

這幾天不知道是靳逢鳴有意給她私人空間,還是他真的很忙,總之自從那天電話,之後連續兩天,今時鹿白天大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在家,靳逢鳴也都是在她洗漱完,已經躺在床上的時候才到家,兩人幾乎沒有說話的機會。

今時鹿也說不清兩人現在的狀態算怎麽回事,明明前段時間自己還一臉決絕的要跟他劃清界限,結果現在,不僅界線沒劃清,反倒越來越模糊了,甚至直接住到了人家家裏。

今時鹿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臉,心說這臉打的也太響了。

雖說現在又回到了當初同在一個屋檐下的日子,但今時鹿心知肚明,如今彼此的心態早已不是當初的樣子了。

當年今閆榮的事,始終是橫在她跟靳逢鳴之間的一道坎,她邁不過去,或許……

靳逢鳴也是。

否則,今時鹿真的想不到還有什麽原因,能夠讓靳逢鳴毫不留情的拋下自己。

畢竟溫錦淑的死,她外公始終脫不了幹系。所以,那次靳逢鳴說出喜歡自己的話時,她是不敢相信的,也不願相信。

今時鹿對愛情的定義雖不至於像童話那般夢幻美好,但至少也要兩人在一起時,彼此都是毫無負擔的才對。

她不希望靳逢鳴看見她時,不自覺的想起今閆榮,想起溫錦淑,想起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。

同樣,她也做不到裝作過去的一切沒有發生,忘記他當年說過的那些話,忘記他丟下自己不聞不問的這幾年。

哪怕是靳逢鳴真的沒有因為溫錦淑的死怪過她也好,亦或是已經釋懷了也罷。

她都有沒辦法做到在明知在兩個人都心懷芥蒂的情況下,還故意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,強行揭過那一頁。

算起來,沈馨已經快一周沒有跟自己聯系了,今時鹿每次經歷全網黑的時候,沈馨都是用同樣的方式。

收手機,斷網,不讓她出門……總之就是,眼不見心不煩。

但是這種情況最多也就持續三四天,這次不知道怎麽了,遲遲都沒有消息,她難得有些好奇這幾天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,能讓一向雷厲風行的沈馨都沒轍。

事實證明,好奇心是個一旦出現,就再也拔不掉的種子。

今時鹿最終還是全副武裝去了手機店,買手機,辦卡,一氣呵成。

拿到手機後,今時鹿第一件事就是下載微博,登錄上的那一刻,今時鹿一眼就看到了被掛在熱榜上的詞條。

#今時鹿霸淩#

#餘茉茉發文稱霸淩者並非今時鹿#

……

今時鹿點開熱搜,像個吃過群眾一樣,將這幾天沸沸揚揚的鬧劇順藤摸瓜從頭到尾看了一遍,自然包括餘茉當初直播賣慘時的回放。

她屬實沒想到,這麽多年過去了,餘茉這個名字,這個人,還會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裏,而且,還給自己扣了頂霸淩的帽子。

今時鹿看了下評論,意料之中,網友全都一股腦的為餘茉這個“受害者”發聲。

然而,就在昨晚,事情發生了反轉,餘茉不知道為什麽,突然連夜發了一條視頻,標題是——

【感謝大家對我,以及所有遭受過霸淩的“我們”發聲,但是請不要傷害無辜的人。】

字裏行間,倒是依舊保持著她一貫柔弱溫良的形象,不過在此時看來,多少顯得有些諷刺。

今時鹿找到了她微博置頂那條所謂的“澄清”視頻。裏面的餘茉依舊是精致的妝容,眼裏帶著慣有的無辜。

整條視頻大概二十分鐘的時間,內容依舊沒什麽營養,先是說一些冠冕堂皇,不著邊際的話來感謝一眾網友被她當槍使,之後,又故作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,聲稱自己當初直播的時候並沒有說霸淩者就是今時鹿,希望大家不要誤會,更不要傷害無辜的人。

總之,餘茉全程一副只願歲月靜好不爭不搶的模樣,對今時鹿這段時間無辜被罵的事只字不提,更沒有說過一句抱歉。

看著她拙劣的演技,今時鹿一時覺得有些可笑,她不知道餘茉鬧這出戲有什麽意義,更不知道她對自己那股莫名的惡意是為何。

視頻看到最後,原本的氣憤只剩下不解和疲憊。

今時鹿退出微博,撥通了陳夏的電話。

“您好?”

“陳夏,是我。”

“時鹿姐?”陳夏語氣裏滿是詫異,“你怎麽會……?”

今時鹿沒多說,只簡單解釋道:“我重新買了手機。”

陳夏“哦”了聲,不快很快便反應過來:“等等!”

“網上……的那些你該不會,已經都知道了吧?”

今時鹿平靜的“嗯”了聲,轉而道:“餘茉昨晚發的視頻什麽意思?”

霸淩這件事餘茉明擺著就是碰瓷,要澄清早在今時鹿第一次被罵的時候就應該站出來發聲,何必等到今天。

現在才來假惺惺的做好人,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。

自導自演的苦肉計被拆穿的結局自然是被罵,顯然,餘茉也早料到會如此,事先把私信評論區全都關了,一門心思做起了縮頭烏龜。

今時鹿實在不理解她這迷惑的操作究竟是為何。

陳夏看著廣場上一片罵聲,心裏別提有多痛快,“哼,活該!自作自受!”

今時鹿總覺得這一切發生的太過莫名:“發生了什麽事?她怎麽會突然發視頻自錘?”

按理說,餘茉費勁心思得來的這些關註和熱度,怎麽可能轉頭又來打自己的臉,這不是上趕著找罵嗎?

最後還是陳夏說出了原由:“這次多虧了靳副檢,要不然那個餘茉也不會老老實實發視頻澄清!”

“靳逢鳴?”

“對啊時鹿姐。”

陳夏:“怎麽,靳副檢沒跟你說?”

見今時鹿完全不知情,陳夏便將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訴了今時鹿,包括靳逢鳴這幾天忙前忙後為她做的一切。

得知這一切後,今時鹿握著手機坐在路邊的長椅上,整個人沈默了好一會兒。

那一刻,她腦海裏反覆閃過一個想法——

她想和靳逢鳴在一起。

想把十七歲的想法,再實踐一次。

她點開微信,給靳逢鳴發去了一條消息。

但是發出去之後,沒過兩秒,她又連忙撤回了。

猶豫再三,最後還是把撤回的那句話改成了:[什麽時候回來?]

回家的路上,碰巧看見一家幼兒園,裏面孩童的歡快的笑聲穿過圍欄的束縛,聽起來格外輕悅。

今時鹿忍不住停下腳步,看見清透的藍天下,操場中間的綠色草坪上,幾個孩子在追逐奔跑。

現在早已經過了放學的時間,幾個孩子卻沒有任何要回家的意思,門口也沒有等待學生的家長,只有園長坐在在一旁,笑瞇瞇的看著。

出於好奇,今時鹿隨口問了一句:“這些孩子……不回家嗎?”

園長輕輕搖搖頭,語氣中難掩悲傷:“他們,已經沒有家了。”

聞言,今時鹿視線微頓:“為什麽?”

園長沈默了幾秒,視線不由自主的看向操場一個個鮮活的身影,緩緩說道:“這些孩子,有的是因為身體被父母拋棄的,還有的……是因為父母不在了。”

有的孩子臉上滿是胎記,有的孩子是天生裂唇,還有的孩子是先天性失聰,只能靠助聽器才能感受這個世界。

原來如此……

今時鹿看著這些孩子,心中百感交集的同時,也註意到了樹影下的一個小小身影。

女孩坐在輪椅上,懷裏抱著一個泛舊的娃娃,與操場上自由跑跳的孩子們有些格格不入。

今時鹿看著園長朝小女孩走過去,在她面前蹲下身,悄悄說了什麽。

小女孩聽後,眨著眼睛朝今時鹿的方向看了一眼,那一眼裏,滿是好奇與驚艷。

而後,園長便推著小女孩的輪椅朝她走了過來。

“桐桐,我們在這曬曬太陽好不好?”

小女孩的眼睛始終落在今時鹿身上,聽到園長的話後,怯生生的點了點頭。

今時鹿看著小女孩細白的腳踝之下,腳背有明顯的高度,像是意識到了什麽,於是問園長:

“她之前,是不是學過跳舞?”

園長聞言,一臉驚訝:“是啊,您怎麽知道?”

聽到肯定的回答,今時鹿只覺得更加心痛,像是透過眼前的女孩看到了當年的自己:“我之前,也學過跳舞。”

學過舞的人最明顯的特點之一,就在於腳背會比普通人高一些。

今時鹿忍不住問了一句:“桐桐……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?”

提起這件事,園長忍不住嘆了一口氣,語氣裏滿是惋惜:“她的父母,都是警察,前幾年興城執行反腐行動的過程中犧牲了,雖然最後那位貪官成功落網,但心中一直不甘,出獄後,為了報覆這家人——”

說到這,園長頓了頓,而後聲音哽咽著繼續道,“那個人……就直接打斷了這個孩子的腿。”

聽到這話,今時鹿心裏像被揉進了一把沙子,幹澀又酸楚。看著桐桐,除了感同身受的心疼以外,還有難於言表的愧疚。

園長將她的反應視為對這些孩子的共情,於是拍了拍她的肩膀,安慰道:“好在這幾年,上邊領導籌資建了這家幼兒園,再加上社會各界的資助,才讓這些孩子都有地方可去,有學可以上。”

兩人說著話的功夫,晚飯的鈴聲響了起來,園長朝著還在操場上流連忘返的孩子們招了招手。

“孩子們,我們該回去吃晚飯啦!”

“老師~我們還不想回去呢。”

“對啊老師,讓我們再玩會吧!!”

孩子們顯然都在興頭上,根本沒有人願意回來,園長看著輪椅上的桐桐興致缺缺的樣子,於是便對今時鹿說道:“您和桐桐先到大廳裏等一下吧,我等會兒帶這幫孩子一塊過去。”

今時鹿點頭應道:“好。”

今時鹿推著桐桐來到了操場正對的大廳裏,俯身替她拉了拉腿上的毛毯。

“桐桐,我們現在這裏等一下其他小朋友好嗎?”

桐桐一臉乖巧的點頭:“好。”

此時,大廳裏的顯示屏正播報著新聞,兩位主持人正襟危坐在演播廳裏,操著一口標準有力的播音腔。

“今日,北都市一起貪腐案終於落下帷幕,經過公檢人員的不懈努力,終於在興城市圩陽縣的某家酒店內將犯罪嫌疑人錢某成功抓獲,在審問過程中,錢某對自己偷漏稅款,以權謀私,收受賄賂等多項犯罪事實供認不諱……”

聽著上面的播報,今時鹿的視線在屏幕上停滯了一瞬。

身旁的桐桐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,一臉疑惑的擡起頭:“姐姐,什麽是收受賄賂?”

今時鹿抿了抿唇,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,甚至不敢看桐桐清澈的眼睛。

“收受賄賂,就是……



看著桐桐似懂非懂的樣子,今時鹿心裏再次湧上一陣酸澀,她輕撫著桐桐的頭發,盡力用溫和的詞匯來解釋罪惡:“收受賄賂,就是做了不好的事,是不對的。”

桐桐沒說話,只是眨著眼睛看著屏幕上被押送上警車的身影。

今時鹿溫柔道:“桐桐,現在壞人已經被抓走了,他不會再做壞事了。”

直到從幼兒園裏出來時,今時鹿的心情始終沒有平覆。

之前她對今閆榮所做的事並沒有多少切身的體會,也從來不知道“貪”字背後會造成怎樣的悲劇和後果,直到今天見到桐桐,一切才有了最直觀的概念和感受。

原來瘋狂滋長的私欲背後,是那樣的罪孽深重。罪惡到足以摧毀一個完整的家庭,罪惡到足以抹殺一個無辜生命,本該燦爛明朗的未來。

從幼兒園出來後,今時鹿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,看著對面馬路來去匆忙的身影,一時不知該何去何從。

她不知道自己出來多久了,直到手機上響起靳逢鳴的電話,才發現已經七點多了。

“餵?”

“時鹿,在哪兒?”

他聲音低沈,極富冷感,像夜風寧靜的海面。

今時鹿努力壓下翻湧而來的情緒,平覆自己的情緒後,才輕聲叫他的名字:“靳逢鳴。”

靳逢鳴那邊很安靜,應該是已經到家了,發現她沒在。

“出去了?”

今時鹿“嗯”了聲:“在家無聊,出來走走。”

或許是她這次的演技不夠好,亦或是靳逢鳴本就深谙洞察人心的能力,一下就察覺到了她的語氣裏的不對勁。

靳逢鳴:“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?”

今時鹿趕緊否認:“沒有。”

雖然知道是她口是心非的回答,但靳逢鳴沒再繼續追問,卻也沒轉移話題。

兩人之間有片刻無言,只剩彼此清淺的呼吸。

半晌,今時鹿聽見他問——

“回家嗎?”

“我去接你。”

聽筒那邊,他低沈的嗓音裏夾雜著春日漸暖的晚風,同眼前暖茶色的落日,沈甸甸落在了她的心上。

今時鹿眼眶微紅,乖乖應道: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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